《戒赌上岸路》第9章 斗地主合伙二打一

活碰乱跳的小飞侠

周五放假因为搞大扫除，回家路上，杨鑫才走到半路，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也许是冬季昼短夜长的原因，夜幕明显来得更早了一些。
“杨鑫，你怎么还是走到这儿呢？”
下坡的时候，一辆黑色单车从杨鑫面前驶过，而当他想要回答的时候，彼此已经有了几米的距离。
杨鑫一眼就认了出来，骑车的是杨锋。
杨锋和杨鑫是同村的，小时候大家都叫他欧阳锋，跟着他爷爷生活，后来因为他爷爷走了，他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上初中，他才跟着母亲又回到村里，现在已经念初二。
虽然两个在村里表面上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其实也是各有心思。
先说杨锋的条件，因为是独生子，然后母亲又在家陪读，所以生活方面的优越程度时常会引起杨鑫的嫉妒。其次就是村里“孩子王”这个问题，原本杨毅去深圳之后，在孩子里面，就数杨鑫资历最老，说话分量最重，可现在又突然杀回来个杨锋，自然对杨鑫的地位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哪怕杨锋根本就不屑跟村里的孩子玩，可两人还是免不了暗暗较劲。
就比如每次杨鑫使唤村里的孩子，让他们给自己免费做家务，帮自己跑腿，杨锋也会同样去使唤这些孩子。
所以单凭这一点，杨鑫就非常地看他不爽，甚至还在心中诋毁杨锋：“你说你一个初二的学生，还去使唤一些小孩子做事，你说你这算个什么东西？”
虽然如今一个在六中总部，一个在分部，但上学放学的路都是同一条，因此两人也经常在路上碰面。
有时杨锋如果后座没载人，也会客气地把杨鑫载回家，但不凑巧的是，他今天已经载了别人。
其实就算他今天没有载别人，杨鑫心里也是不想坐他的车，甚至根本就不想在路上碰到他。
因为杨鑫始终觉得，杨锋是因为可怜他，所以才载他一程。而且面对杨锋压迫性的优越感，下车之后，他还得跟杨锋道声谢谢。
这让杨鑫很不情愿。
杨鑫到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
“蠢伢子，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看人家杨锋早就回来好久了。”杨秋贵坐在屋檐下，看到孙子回来，缓缓开口。
“今天轮到我搞大扫除”，说完杨鑫便走进家里，心里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为什么比我早？他骑的是单车，我是走路，而且我半路上还碰到过他，难道他回来了多久，我还能不知道吗？”
上初中以来，只要一回到家，杨鑫总觉得自己的脾气就会变大。
饭后他便去二楼看电视，随后倒头就睡着了。
“蠢伢子，吃早饭了”，一大早杨秋贵就在楼下喊。
“你先吃，我不要，我还要睡会儿，我不要，我不要。”杨鑫也怕爷爷继续喊，就大声地重复着，然后继续睡觉。
“杨鑫，杨鑫。”不知又过了多久，杨锋的呼喊声从楼梯间传来。
“怎么啦？”杨鑫不情愿地答道。
“你这一天也是厉害，都睡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起床，快开门，有事跟你说。”说完杨锋敲了一下房门。
一听杨锋说他厉害，杨鑫嘿嘿一笑：“哈哈，我要的就是你觉得我很厉害，哪怕只是睡懒觉比你厉害，那也是厉害。”
这该死的胜负欲。
原来，杨锋是来叫杨鑫去同学家斗地主，而且准备两个联合起来斗他同学一个，争取包赢不输。
一听到可以包赢不输，杨鑫即使没有一分钱，也立刻来了兴致。
见杨鑫已经心动了，杨锋接着说：“到时候只要我当地主，你别压我的牌，你当地主，我也不压你的牌，我们俩打他一个，只会赢不会输。”
于是两人约定吃完中饭就出发。
杨锋回去后，杨鑫也没闲着，跑到爷爷房间，偷了一百出来。
对于爷爷两个藏钱的地方，杨鑫早已心知肚明。哪怕爷爷每一周只给他五块钱，甚至有时一分都不给，一直以来他也从来不偷。
“今天情况特殊，毕竟包赢不输，那么赢了之后，只要及时把偷的放回去，便只能算是借，而不能算是偷。”杨鑫自我安慰道。
吃过中饭，杨鑫便坐着单车出发了，由于两人输赢都是平分，路上杨锋反复交代：“等会你可不能乱来，看我眼色，没牌的时候千万不要乱叫地主。”
到达目的地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只有一层楼的砖瓦房，在周围两层，甚至三层的新房面前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走进门，家里显然算不上干净，几把木椅上，鸡屎被抹去的痕迹依然清晰。
“德宇，德宇”，杨锋在大厅连喊几声，想必德宇，就是他口里的那位好朋友。
“德宇，要起床了，有人喊你。”紧接着，一位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从旁屋走了过来，并朝里屋喊了几声。
随后德宇起床把两人带到了卧室，老奶奶送来了火炉，德宇把门一关，便开始了这场原本就不公平的牌局。
“那我们就打五块的，三炸封顶？”杨锋边洗牌边征求意见。
相当于一局最少五块，要是一局炸三炸就是40一个，而地主一局输赢到了80，显然杨锋这是要把好朋友往死里坑，毕竟本钱都不多，打五块的明显不合适。
虽然杨鑫心有意见，但是也不好表态，毕竟知道是包赢不输，那么谁还不希望多赢点呢！
“嗯嗯，可以。”德宇没有一丝地怀疑便同意了杨锋的说法。
可是突然间，看着那一脸天真的德宇，不知为何，杨鑫忽然想起了刚才对他们一脸慈笑的老奶奶。
这初冬的天气，穿得那么单薄，本身就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让脸看上去比树皮还要粗糙，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落寞的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黑黄的手背上布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让杨鑫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我只带了100块钱过来，所以今天我们还是先打两块的吧，三炸封顶。”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位老奶奶的孙子，杨鑫的话突然打断了杨锋发牌。
“要是打两块，起码得四炸封顶才行，不然没意思。”杨锋不依不饶地说。
杨锋此时的脸色显然已经有些闷闷不乐，而德宇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杨鑫却看到了一丝蔑视与嘲讽，就好像是在骂杨鑫是个穷鬼一样。
牌局开始后，一切都在向着杨锋之前预期的方向发展，毕竟才第一次跟杨锋合作，所以中途杨鑫还是差点就暴露了。
杨锋的地主，用对二压死了德宇一对K，报单。
这时地上已经是有了三个炸弹，杨鑫手里拿着个四个8，没有犹豫地选择了过牌，而德宇手里已经是没了炸弹，最后一张A出完，杨锋赢了。
于是杨鑫迅速把手里的牌打乱，丢进了牌堆，就在他原以为蒙混过关了的时候，德宇却抱怨了起来：“他都报单了，你四个八怎么不炸啊？”
很明显，对方有在算牌，所以知道他手里有四个八。
“我以为他手里剩的是张二，都已经三炸了，哪里还敢炸，而且我手里全是单牌。”杨鑫急忙解释说。
“二个毛，二都出完了。”德宇略带愤怒地说。
“好险啊，看来我今天运气可以啊，要是他炸了，我还真可能赢不了，三炸，16块钱一个，来，数起。”杨锋笑着打破尴尬，一边催促付钱，一边赶紧重新发牌，好开始新的一局。
杨鑫心里知道，这是在圆场，好让事情早点过去。
而且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自那局以后，杨锋直接宣布了个规矩：“从手里打出来的牌，打完得翻面，以防打的时候，动不动就去查牌，那样不公平。”
杨鑫听完之后，差点没笑出声来，公平？这哪里是为了公平，根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作弊行为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虽然心里在暗暗发笑，但是嘴上他还是很支持杨锋的新规矩。
不知不觉，又玩了二十多局，钱基本都进了杨锋的口袋。
输完之后的德宇，便想向杨锋借一百，继续玩。
“这才打多久你就借钱啊？在你家，你还问我借啊？”杨锋此话一出，显然是表示拒绝。
而此时德宇神情复杂，已经完全没了刚开始玩时的那种自信和洒脱。
“那今天就这样吧，等下我回去晚了，我爷爷会骂我的，下次再玩。”说完杨鑫便站了起来。
“别，马上，我现在去问我奶奶再拿100过来打。”德宇赶忙起身准备去问奶奶拿钱。
显然他是误解了杨鑫的意思，以为杨鑫说不打了，是在催他早点去拿钱。
其实杨鑫是真的不想打了，一来赢的平分也有几十，他已经很满足了。其次他很清楚，一位桀骜不驯的孙子去问一位可怜但又疼爱孙子的奶奶要钱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本来二打一赢的就不光彩，所以完全没必要一次性做到让人长记性的程度。
“不要去拿了，真的今天不玩了，不然到时候我爷爷是真的要骂我了。”说完，杨鑫看了杨锋一眼，示意他起身。
就这样，这场不公平的牌局，以德宇的不甘心落幕。
几人走出卧室时，老奶奶正正在门口弄猪食，见他们准备回去，还想留他们吃完晚饭再走。
杨锋踏上自行车后，后面传来老奶奶沙哑的声音：“你们路上骑慢一点，在学校里要和德宇好好相处，都要听老师的话。”
顿时让后座的杨鑫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责和难过。
骑行了一段时间，单车在一座石桥上停了下来，杨鑫也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平分今天的战利品，说得更确切一点，更像是坐地分赃。
就在看到钱的一刹那，杨鑫便把刚刚的自责和难过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今天最后的结果是，杨鑫输了26，德宇输了132。
虽然杨锋对于杨鑫今天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平分，每人获利66元。
“我要我那张一百的”，平分后杨鑫提出了合理的要求。
回到家后，他把爷爷的一百放了回去，到楼上把剩下的66元，一张张的摆在了书桌上，心里乐开了花。按照他之前一周五块来算，这笔意外之财，够他三个月的零花钱。
可突然间，德宇的落寞和老奶奶的孤独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不由的让他想起以前偶尔听到的一句话：“十赌九诈。”
只不过幸运的是，今天他并不是被诈的那一个，而是诈别人的那一个。
那一天，杨鑫不知道德宇输了之后会有多么的难过，也同样没有再去想，老奶奶要是知道自己孙子一下午就输掉了一百多，该会有多么的心伤。
他只知道赢钱的感觉，真的很爽。
甚至慢慢的，他开始有点后悔了起来：“要是我不执意要走，或许今天还能赢到更多，我就能分到更多，就应该打五块的......”
可能这就是人性，心生怜悯只是一时，贪得无厌才是一世。